曾明潔沒想到,自己的一個決定,會成為一個新聞導火索。
5月5日,她作為杭州東新園的物業(yè)主任,和業(yè)委會達成一致意見,決定停用豐巢快遞柜。原因是,4月30日,豐巢單方面宣布超過12小時收費5毛,3元封頂。

假期的緩沖,讓超時收費引發(fā)的一系列問題在開工后才顯露出來。居民的不解最終匯集到物業(yè),東新園作為第一個“民意代表”,一場跟資本的漫長談判開始了。
與此同時,快遞柜企業(yè)的盈虧被扒了個底兒;消費者仍難滿意,轉(zhuǎn)移到快遞員身上,表示別放柜子直接送家里。
快遞員夾雜在中間,必須權(quán)衡利弊,承擔著漲價的后果。物業(yè)是最被忽視的一個利益方,在這場新聞事件中,甚至成了沖鋒者。
但快遞柜的業(yè)內(nèi)人士告訴「電商在線」,一臺快遞柜的入場費最高要上萬元,高昂的租金才是這個行業(yè)成本的殺手。一場博弈正在進行。
豐巢向5毛錢折腰,這場博弈,讓小小快遞柜的生意有了更清晰的脈絡。
5毛錢背后的四方利益
一大早,陳聰敏收到了豐巢的繳費信息。
昨晚忘記取快遞,今早就告知要額外收取5毛超時費。她忍著耐性,致電快遞員,讓他趕緊取出來。

接電話的人,態(tài)度也不耐煩,取出來可以,但沒辦法送到家,只能放物業(yè),“你們都這樣搞,快遞員搞不好都辭職。”
矛盾首先在快遞員和用戶之間爆發(fā)。百世快遞蕭山網(wǎng)點的老板汪鳳平告訴「電商在線」,過去一個月的投訴大概就10多個,快遞柜超時收費后,這幾天就已經(jīng)接到10個對快遞員的投訴了。
即便投訴也是不可能挨個打電話和送貨上門的。中通快遞的協(xié)調(diào)員張漪算了一筆賬,“一個快遞員現(xiàn)在每個件只賺9毛錢,一天送不到300個,根本賺不到錢,肯定就沒人干了。”
這300個快件的秘訣就在于快遞柜的批量投放?鄣糁行」3-4毛錢的費用,一個月收入在6000左右。但如果挨家挨戶送,一天只能送50-100個快遞,算下來,一個月3000塊收入都不到。
對快遞員來說,快遞柜是提高效率和收入必不可少的工具。張漪認為,快遞費已經(jīng)壓低到極致了,消費者享受了低價包郵,這里面并沒有包含送貨上門的服務。
在知乎的討論里,把快遞到家當作一門協(xié)議來討論。支持者認為這是快遞和商家的義務反對者認為,快遞柜免費不是它的義務。
即使不同意見針鋒相對,但消費者群體里大部分人還是認可快遞柜所帶來的便利,尤其是時間上的自由,和安全性的保證。
豐巢在回應東新園的函件里提到,消費者如果覺得不需要快遞柜,可以自己設(shè)置哪些快遞和哪些時間段,禁止快遞員放入快遞柜。陳聰敏找了大半天終于在公眾號找到了入口,但她思考了一下,還是沒有決定不做禁止。
一場疫情,對快遞柜的依賴更是成為回不去的用戶習慣。爭論的焦點只在于,是否應該提前約定放入柜子,以及超時多長時間比較合理。
曾明潔告訴「電商在線」,他們東新小區(qū)的訴求就是想要延長可以放入之后的時長,“12個小時太短了,現(xiàn)在都是上班族,一不小心就過期了。”
談判過程中,物業(yè)與快遞柜公司的博弈也擺上了臺面。
去年10月份,在菜鳥、速遞易和豐巢三方中,東新小區(qū)選擇了豐巢。業(yè)內(nèi)人士表示,為了進入小區(qū),不同的快遞柜公司會在競標中把價碼越提越高,價最高者進入。目前一二線城市的小區(qū)入場費平均價高達8000元,每年繳納一次。
東新園小區(qū)并未透露他們的租金,只提到,“選擇豐巢,是因為他們跑得最勤快。”
曾明潔提到,有人建議讓小區(qū)提高入場費,以回饋給業(yè)主,但建議最終被否決,因為她覺得,并不想人為抬高門檻,“我們?nèi)匀皇菤g迎快遞柜入駐的。”
即便建議被采納,快遞柜運營商們也肯定是不愿提高入場費的,他們甚至盤算著能否進一步降低這塊成本。
國信證券的一個報告指出,目前快遞柜的成本中一半就來自對物業(yè)支出的租金。快遞柜的制造商利富豪科技的負責人高冠敏向「電商在線」表示,場地費是快遞柜生存難以為繼的重要原因。
但在快遞柜企業(yè)與物業(yè)的博弈中,對消費者的超時收費仍然有強行收割的意味。
「電商在線」就此次快遞柜超時收費引發(fā)的一系列風波采訪豐巢,但對方只表示以給東新園的函件為準,其余不予回應。
函件里的關(guān)鍵信息是,如果消費者不愿意,可以設(shè)置不放在快遞柜。對快遞柜的周轉(zhuǎn)率、為何設(shè)置超時12小時收費的細則并沒有做過多解釋。
百世快遞蕭山網(wǎng)點的負責人汪鳳平覺得,豐巢采用了過于激進的做法。曾明潔則透露了一些雙方交涉的細節(jié),比如,豐巢認為12小時是根據(jù)大數(shù)據(jù)做出的選擇,超過12小時取件的人大約只有10%-15%。
而關(guān)于周轉(zhuǎn)率,一個在中通和韻達都干過的快遞員告訴「電商在線」,其實除了雙11和618這種節(jié)假日,快遞柜的滿柜率只有80-90%,這意味著,大體上豐巢對提高周轉(zhuǎn)率并不是那么急切的,收超時費也缺乏堅實的依據(jù)。
這場復雜的多方利益里,無論是誰,圍繞的話題仍然是如何賺更多的錢?快遞員別無選擇,消費者力量分散,最終的博弈仍然回到了物業(yè)與快遞柜公司的較量上。
截至目前,宣布停用豐巢快遞柜的物業(yè)又多了兩家。但最新消息,豐巢快遞柜也予以反擊,對第一家停用快遞柜的東新園小區(qū)進行起訴,追賠損失。
快遞柜的生意經(jīng)
“豐巢無法在支付高場地費的同時再給業(yè)主提供免費服務。”
在對杭州東新園的追索以及公關(guān)輿論戰(zhàn)中,豐巢兩天后終于找到了正確的路徑。把成本和虧損的鍋甩到了物業(yè)身上。
物業(yè)真的要為快遞柜的虧損擔責嗎?小小快遞柜又是一個怎樣的生意模式?
從豐巢和速遞易最近公布的數(shù)據(jù)來看,快遞柜看起來像是扶不起的阿斗。
豐巢2020年一季度未經(jīng)審計的營業(yè)收入是3.34億元,虧損為2.45億元;2019年全年營收為16.14億元,虧損7.81億元。中郵智遞2020年第一季度營收為7021.72萬元,虧損1.59億元;2019年營收4.29億元,虧損5.17億元;

追溯成立之初的光景,更是唏噓。2015年6月,順豐、中通、申通、韻達、普洛斯共同投資5億成立豐巢,但當年營收只有2174萬,虧損則高達2.36億。
到2016年6月,股東增資5億,2017年1月,豐巢再獲25億融資。但2017年前半年,豐巢快遞柜繼續(xù)以每半年2億多的速度在虧損,目前18萬組機柜鋪下去,虧損總額超過了20億。
成本的一大部分在硬件本身。利富豪是速遞易的機柜制造商,高冠敏告訴「電商在線」,采購一個機柜的成本在2-3萬,但是一個機器的使用壽命能達到5-10年,分攤下來成本一年也就幾千塊錢。
但物業(yè)的租金是每年都要繳納的,加上幾個快遞柜之間的激烈競爭,從5000到1萬,這部分成本成了最不可控的因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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