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棄40%股權(quán),對王石來說是一個自我明晰的轉(zhuǎn)折點。“我到深圳的時候已經(jīng)是32歲了,又經(jīng)歷過‘文化大革命’。到深圳創(chuàng)業(yè),不是為了錢,當然隨著創(chuàng)業(yè),現(xiàn)在覺得錢越來越重要,但是我覺得錢作為一個能干的人、生逢其時的人來說,錢應該放在第二位,或者第三位,創(chuàng)始人500萬股,我是獨一的創(chuàng)始人,40%全是我的,至少我占大頭。當時紅頭文件下來第二天,我非常輕松宣布,放棄屬于我的股權(quán),第二天非常明確宣布。”
“中國傳統(tǒng)的文化是‘不患寡,患不均’,就是大家窮沒有問題,但是不能你突然富有,所以我知道呢,那不是富有那不是利嘛,我知道你在這樣的社會底下,你突然很有錢這是蠻危險的,也不是不想有錢,當然你是合法有錢,即使合法有錢,在這個社會的這樣一個文化,大家認同上呢,就是不管你合法非法,你非常有錢就不認同了。所以當時我進行了名和利(的選擇),當然我也很想出名,就名和利上我做了一個選擇。那我就選擇了‘名’,‘利’放棄掉。”
回憶錄中,他對首次登頂珠峰帶來的家喻戶曉津津樂道:我當然希望大家看到。
王石也享受“代言帝”的樂趣。早在十多年前,王石就曾被摩托羅拉相中,成為地產(chǎn)大佬代言廣告的第一人。據(jù)說當時摩托羅拉的邀約首先被公關(guān)部門拒了:“怎么可能讓我們老總給你們做廣告?”不過王石聽到邀約反而答應了:“一是我有好奇心,想知道拍廣告到底是怎么回事;第二是代言行為也可以給萬科加分。”
隨后,王石陸續(xù)給德國大眾、陸風汽車、平安保險、全球通、Jeep大切諾基等代過言,甚至因此常常被誤認為是中移動的老總。“他們請我的時候怎么想我不知道,反正我替他們捏把汗。請企業(yè)家代言和請影視明星不同,尤其是選一個房地產(chǎn)企業(yè)的企業(yè)家,這等于是給萬科背書。”
工農(nóng)兵大學生的夢想
多年四處演講、享受聚光燈和報刊版面的青睞恐怕更讓他興奮。2009年,王石接受了香港科技大學商業(yè)院的邀請,開始在香港科技大學商業(yè)院講課——然后開始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需要學習。
2011年,王石帶著公司安排的攝影師,開始去哈佛游學,他的計劃是“一年哈佛,一年倫敦,半年耶路撒冷,半年伊斯坦布爾”,最后在哈佛呆了兩年半,劍橋半年。
畢業(yè)于蘭州鐵道學院給排水專業(yè)的工農(nóng)兵大學生王石,終于在哈佛補上了高等教育訓練的一課。
“去哈佛是補課,以前在邏輯等方面都不足,沒有系統(tǒng)的大學訓練(大意),你是工農(nóng)兵學員,而且專業(yè)是自己不喜歡的。”
游學一開始,王石就著手研究企業(yè)倫理,研究日本的江戶時代,研究中國的傳統(tǒng)哲學。“那時我已經(jīng)60歲了,我開始覺得自己很無知。我的求知欲很強,是因為我有自我認同焦慮,那就是我們這些企業(yè)家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?這個階層到底是什么狀態(tài)?它到底要往哪里去?原來我沒有這么焦慮,但是做研究時,越細想越焦慮。”
目前他說得更多的是,希望在未來數(shù)年,建立一所大學。
自卑與幸福
2013年9月,秦朔參加聯(lián)合國的一個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論壇,王石也在紐約。兩人約在中央公園附近的文華酒店餐敘,秦朔第一次見到了田樸珺。
此行令秦朔最觸動的一件事,是田樸珺說的一件小事。田到學校報到時,因為在北京處理公司緊急事務遲了兩天,接待她的美國人撇著嘴說:“我們知道這些中國人想什么。”意思是中國學生都想留在美國,所以總會耍些手腕。——于是田樸珺怒了,為這事找律師,1000美元一小時,寫了律師函,要對方道歉,甚至想起訴學校。事情最后以田樸珺的勝利告終。
趁田樸珺不在,秦朔問了一句:“是不是很幸福?”老王回答:“當然。”
田樸珺無疑是王石人生下半場的某種填補,而王石的個人英雄主義,恐怕正是對于少年自卑的填補。
“男孩子自小都期望有強健體魄,我的自卑也恰在于此,體現(xiàn)在兩點,一是我個子不高,二是我體育不好,雖然我很愛運動。”
王石愛踢足球,但在中學校隊,他是個板凳隊員,在中學時期就只進過一個球。“而且進的那個球還是偶然,就是正好是打比賽的時候那個對方比較弱,踢左邊鋒的那個主力隊員又遲到了,只好就讓我上,在那個門前的混戰(zhàn)當中,球跑到我這兒來,我就把它踢進去了……主力隊員一來即刻就把我替代下去了。——籃球他根本就沒打,跑中長跑,成績最多也就代表班隊。
“所以登山啊滑雪啊,真的是非常自我,當然你說這里面有沒有自卑的心態(tài),當然有,那是毫無疑問的。”
“你在頂峰,有你的優(yōu)勢、條件,但不要和別人較勁,真正挑戰(zhàn)的是你自己,戰(zhàn)勝的是你自己。”王石在沙龍回憶起自己登珠峰的這一段輝煌史時,左手插兜,右手高高揚起。
那是他一次又一次擺出的招牌動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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